南少林寺。

楊振又來了。

不過，和之前不同的是，這次並非是單純的做客，純粹是圓善大師、圓觀方丈等人見他殺人太多，心懷慈悲，希望他以後在擒住上門偷盜劍譜的江湖人士之後，可以將他們廢掉武功，送到南少林寺，讓他們度化。

楊振道：“江湖之上多是這等奸詐小人，虛偽之輩，能為了一部秘籍而滅人滿門，我之所以放出風去，就是為了讓這些人都跳出來，然後把他們全部一網打盡，如此一來，便可使得江湖迎來百年太平，即便不能，至少也能讓他們心中多一些顧忌，不至於太過肆意妄為。”

圓善大師道：“徒兒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，這句話是你自己親口說過的，你殺人再多，也只能治得了一時，卻治不了一世，在他們心中種下善念的種子，讓他們不再妄動刀兵，不再多生殺戮，才是解決之道。”

楊振嗤笑一聲道：“師父，你太天真了，這些人都已經墜入魔道，處處濫殺無辜，連官府都對他們奈何不得，只有殺，才能制止他們。”

“比如本朝開國之初，江湖上人人噤若寒蟬，個個遵規守矩，原因何在？那是因為本朝開國國君出身明教，對江湖人士的危害知之甚深，因此，他不但打散明教，還扶持武當，壓制少林，並將絕大多數武林門派逐個打殘，便是如此。”

“若要讓武林人士個個遵紀守法，遵規守矩，官府對江湖綠林的掌控必須要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程度才行，而在這實現之前，若想讓這些除了打打殺殺就是耍陰謀詭計的江湖人士束手，便只有殺！”

事實上，自從辟邪劍譜的事情爆出來之後，死在福威鏢局手上的各路前來盜尋劍譜的江湖人士，早已經超過百人之數。

在餘滄海和青城派眾人被盡數殲滅之後，江湖人士曾消停過一段時間，而前些日子木高峰火並泰山派，卻又使得這些人蠢蠢欲動起來，即便福威鏢局下了狠手，也不能完全打消他們的念頭。

只是，現在隨著殺的人越來越多，一般的江湖人士不敢來了，只有拿下江湖一流高手才有這個膽量。

但江湖上一流高手本來就沒多少，而且江湖越老，膽子越小，如果楊振在福州府，他們是絕對不敢出現的，也就在楊振離開福州府的時候，他們才會動手。

圓善大師搖頭道：“徒兒，這是官府的事，咱們不在其位，不謀其政。”

“官府本來有這個能力，一開始他們也管過，如東廠、錦衣衛，他們都有處理江湖事務，也的確讓江湖平靜過，但是現在呢？現在他們已經淪為皇帝與官吏、士紳之間鬥爭的工具！”

楊振是氣憤而又無奈，“當朝廷上下不再是一條心，黨爭不斷，君主和臣子之間矛盾越來越大，甚至因此而耽誤了正事的時候，你還能指望什麽？”

“……哎！”圓善大師長嘆一聲，“本朝開國之初，對貪官汙吏的整治可謂前無古人，先帝因此誅殺了幾十萬人，可是到了現在，本朝依舊走上了前朝歷代的老路，貪官汙吏橫行，天下民不聊生！”

“若非如此，現在的江湖能這麽熱鬧？”楊振也是冷笑一聲，“正因為上面管不了了，下面才能這麽亂，江湖上的這些蟲豸豺狼，才會日漸猖獗！”

“日月神教前身便是明教，本朝立國之初，明教被滅，逃生的寥寥無幾，可是現在呢？早在任我行之前，魔教就是江湖上實力第一，而在任我行成為日月神教的教主之後，魔教的實力更是突飛猛進，到了如今的東方不敗，更是達到前所未有的程度，大有覆興當年明教風采之趨勢！”

事實的確如此，朱元璋在的時候，僅存的數位明教餘孽敢這麽做？別說重立明教了，便是在江湖上行走，也個個謹小慎微，隱姓埋名。

朱元璋死後，朱允炆、朱棣當政，雖然不再像朱元璋抓得那麽嚴，但他們依舊沒有放松對江湖人士的警惕之心，明教餘孽仍然不敢露頭。

直到朱棣死後，新皇登基，不再關註江湖事，他們才悄悄現身，成立了日月神教。

而在日月神教成立之後，他們依舊默默發展了數十載，直到百多年前，天下格局和建國之初大有不同，才真正將自身實力在江湖上展示出來，並一舉壓倒少林寺，成為江湖第一大勢力。

“魔教尚且如此，更何況整個江湖？我若不多殺幾個，任由江湖這麽亂下去，又會是何等局面？貧苦百姓原本就被貪官汙吏欺壓的幾乎活不下去，現在江湖人士又日漸猖狂，越來越多的人落草為寇，劫掠平民百姓，長此以往，必然是國將不國！”

圓善大師沈默良久，嘆道：“徒兒，你心懷天下，為師甚是高興，但無論如何，能少造一些殺孽，還是少造一些殺孽吧。世間之事，一飲一啄，莫非前定，前有因，後有果，種什麽因，便得什麽果，你一人之力，改不了世間大勢。”

“雖萬千人，吾往矣！”楊振冷冷道。

圓善大師苦笑一聲，雙手合十，念了一聲佛號：“阿彌陀佛！”

楊振道：“師父，咱們南少林還好一些，人少，地也少，可你看看北少林，雖說北少林是禪宗祖庭，歷經千年風霜而不倒，可是啊，北少林太大了，他們手裏的地，也太多了，更驚人的是，他們還圈養了八百僧兵，個個都是至少江湖二流的水平啊！”

“北少林不過是一座寺廟，尚且做到如此地步，那些地方豪紳，封疆大吏，若是統統算起來，他們所具有的力量，又該多麽龐大？全國軍隊都沒這麽多人！他們要搜刮多少民脂民膏，才能有今日？”

“師父，話已經到了這份上，徒兒也就實話實說了，我最想殺的，不是這些江湖人士，綠林賊寇，而是處處搜刮民脂民膏、貪贓枉法、草菅人命、魚肉鄉裏的貪官汙吏、地主豪紳！”

“可是，他們太強了，不是我能動的，所以我只能退而求其次，先把這些視人命如草芥的江湖賊寇統統宰了再說！”

“阿彌陀佛！”圓善大師宣了一聲佛號，嘆道：“有生皆苦啊——”

楊振道：“師父，您的好意，我心領了，一些確實不該殺的人，我會把他們送過來，但該殺的人，我還是要殺！我會盡我所能，來改變這個世界！”

“或許，我不能讓整個世界變成一片朗朗乾坤，但是至少，我一直在為此而努力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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